小姨子

   “男大当婚，女大当嫁”。当婚嫁成为现实，男人有了老婆后，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，她就是小姨子。
　　妻子的妹妹就是小姨子。这个词是个派生词。因自己的孩子管她叫小姨，加“子”表示跟着孩子称谓派生的同辈关系。如大伯子、小叔子，大姑子，小姑子等，同属一理。与小姨子相对应的称谓是姐夫。人们常说，小姨子和姐夫，没有反正。意即双方年龄接近，是同一辈分，心理距离近，关系亲密，在人际关系上，无需拘谨严肃。
     这后面的事就有了戏。老婆老公，柴米油盐，白日里一个锅里搅稠稀，夜里一个被窝共缠绵，一年二载添了崽。男人要外出做事，养家糊口；女人主内，洗碗涮锅，拉扯孩子。再说妻子的小妹待嫁闺中，天真烂漫，含苞待放，三不六九往姐姐家来，住个半月二十，帮姐姐做点家务。因此小姨子就常常在姐夫的眼前晃啊晃，撒个软娇，动嗔点怒，摇动着男人怜香惜玉的心。这个阶段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模式，互相疼爱，而不踰东墙。可能是有那么一天，姐姐或者是妻子急匆匆外出打酱油，小娃娃闹心哭哭啼啼。小姨子就抱了娃娃，在怀里抖擞着，恰在这时，姐夫兴冲冲外出归来，丢下行囊，迫不及待地看自己的小宝贝，嘬起腮帮，胡子拉碴的脸就冲孩子的脸上去。这孩子也乖滑，扭头躲开——欧也，不偏不歪，正落在小姨子的白脸粉颈处，或无声，或响亮……
    从此以后，姐夫就常常无意中摸一把嘴，无端地回味着触电的一瞬间……好像是连着筋骨的一小口猪肉，又好像是有点膻味的一抹羊髓，天明了也懒得起床，再舒舒服服迷糊一阵，终于明白了什么是“四大香”——猪的骨头，羊的髓，天明觉好睡，小姨子的嘴。（陕北传统俗语“四大香”）
    原来是生活的细节导演了姐夫小姨子的戏。
    那些花心的男人好像馋嘴的猫，得了味儿，就总是耿耿于怀，内火一天比一天旺。得了空隙，就往小姨子的身边蹭，打起了坏主意。小姨子碍于面子，不便斥责，加之情窦初开，有时也半推半就，更助长了姐夫的放纵。两人的关系也一日日暧昧起来。至于发展到何种地步，就要看当事人双方的底线了。
    社会上有些事往往被泛化，个别人的事就被说成了所有人的事。得了手，口风不严的男人，无中生有，吹天浪地的男人，嘴尖毛长的女人，不正经的半筒子文人，穷极无聊之际，就把这些事当做贫味生活的佐料，一再渲染。渐渐地，似乎结悟为一个公理：小姨子有姐夫的一半，好像是天经地义的。

    乡下教书那会儿，有位年轻同事被其他同事揶揄为“可怜娃”。初听了，很愕然，是不是没娘没老子的孤儿？问了究竟，才恍然大悟：他娶得新媳妇就姊妹一个，没有妻姐姐，更没有小姨子。在众人的爆笑声中，明白了没有小姨子的男人似乎就是可怜虫。
    看来有相当数量的人是认同小姨子的“一半论”，这会不会是中国男人的普遍心理情结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男人特色？既然大家都认同，口口相传，津津乐道，久而久之，就沁润为一种酸乐的文化元素。不管是真有其事，还是纯粹的子虚乌有，只要有小姨子，姐夫就脱不了干系。正如陕北民歌唱到的：虽说咱门两人没关系，好人就担了个赖名誉。
    一切文化的滋生都有其土壤。这片土壤就是人类的历史。
    孔夫子修订了伦理道德，把人和动物进一步分化，所以他是世界的圣人。“礼”、“义”、“廉”、“耻”，是中国人人格的四维架构，国人恪守着圣人的教化。可圣人布道，偏偏遗漏了姐夫小姨子这一对等特殊人际关系，给他们打擦边球留有余地。即就是姐夫小姨子真得逾越东墙，在封建家族体系中，也不会遭到多少讨伐。“家丑不可外扬”，大多采取冷处理，息事宁人。为小姨子择了人家，就遮遮掩掩过去了。因此，小姨子和姐夫的那些事儿还是一直有存在的空间，几千年来就凝化为中国男人的情结。
     有人打比方说，妻子是责任田，而小姨子是自留地。好男人，铮铮然天地之间，自己“地”里的事儿当然要作务了。小姨子的事儿也就是自家的事儿，出嫁前要体贴呵护，出嫁了要备上一份厚礼，出嫁后生活上有困难要出手相帮，总是有没完没了的事儿，可从不推脱。这就是好男人的担当，释放的是一种正能量。